一位军人妻子的家书
——一封20年前的信
文/范欣宁（湖北）
每当看到自己20年前写的这封信，依然心潮起伏……
——题记
安：
今天的你还好吗？13日一别已有9天，有多少个秋了？27个秋了吧？人生又有多少个秋呢？算来几十秋而已！可是，为什么你不回首、不珍视、不留住这个秋？
想来今日之秋，信阳、汉口亦是一样的冷暖。400多里，中有“鸡公”，头朝你，尾向我，来来去去必经的鸡公山，我曾多少次默默地凝望过它！去时带着我的歌，回时满绕着别离的痛，还有无尽的惆怅！
一番借物抒意，自有你能感知。鸡公不知何故从天上降此？幸许是没能修得正果？正在历经千年磨练？细想，它正是我的生肖属相，在此陪伴你，为你歌，为你鸣，又怎么不是你的福份？！
40多年的风霜雨雪，18年的风雨同舟，我们早已是肝胆相照、生死相依。
那么多的往事如烟，却依然历历在目：
一夜火车到武昌，你总是满面的笑容和问候，你的陋舍尽管简单，却总有满案的饺子等着我。世界因为有了你的爱，变得那么美好！后来，我知道，这些饺子里记录了你三更半夜的熬熬，包着你真诚的爱！
记得我们还在襄樊时，每次下雨，你总是冒雨赶回家，却总不忘把雨衣送到我的办公室，弄得办公室的男、女同事们大呼：“小范儿的福气怎么这么好？”
你却不知道，世界因为有了你这样的男人，让所有的女人变得更柔弱！
知不知道？你随基地搬迁，离襄樊调到汉口，我就再也不能面对每一个风雨天？滂沱大雨之中，我不再想披上雨衣，只身冲进大风雨里，直淋得满脸不再分得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和你说起这些事时，你默然片刻，说了一句很富哲理的话：“晴天总比雨天多，幸福总比痛苦多。”
记得，成家后，我初学编织，为的是给你织一件我亲手织的毛衣，当时人们戏称：“温暧”牌的！我是想让你感受到我的关爱。但是，只织了一个衣后片，你就说了一句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算了，不要织了，千针万线的，太不容易了！”把我感动得无以复加！记得这件一直都没完成的“作品”，因了你这一句而变成了三个人的杰作：母亲续织了前片，姐姐续织了两袖，就这么一件针法不同、风格各异的毛衣，你竟一直穿了五年！我至今不知道你是怎么去想我的，但我却被你“宠坏”了。至此，再也没有动过编织，至今也没有学会织毛衣。哎！世界上丈夫若都如此，手工编织将从此绝迹了！对不？
记得，九四年底，我一场高烧整整拖了一个月，你电话告诉我，立即从汉口返襄樊时，我已经不能从床上爬起。6个小时后，你回家把我立即送进370医院，我已完全拖垮：越输液越烧，温度一直升到几乎到体温计的顶端——40多度！头快要爆炸的感觉，让我哭喊不已。你急得用冰袋不住的冷敷，一夜守在医院，焦急地一遍遍呼喊护士和医生，不断加大、加强的药量，（好像已挂了四、五瓶后，竟一下同时加了三瓶）我挺了过来。事后，你不无得意地“吹嘘”：“是我救了你一条命！假如没有我，你已经被高烧送命了！”
七天后，当我从370医院出院回家，当我仍然象风中的落叶一样摇晃、无力的时候，你却要回部队了！看得出，你也不忍抛下病弱的我和幼小的女儿，但你还是坚决的走了，那么“冷酷”，那么“义无反顾”！那时，我真的感到你无情！可第二天，我在桌上的记事本上发现了你留下的一句话：“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知不知道？你的这句留言，让我从此只要一听到《一剪梅》这首歌，就动容，就掉泪！这首《一剪梅》，陪伴我度过那段病后无助的岁月，拖着虚弱飘摇的步履，我咬紧牙关硬是撑起了一片天：上下班，接送孩子，又当爹又当妈，这句留言几乎变成你对我的勉励。
后来，你告诉我，这是你在汉口临上车前，徐干事送你在一起吃饭时，为你点唱，为送你而唱的一支歌……
就是这支《一剪梅》，让我至今不能忘怀。前年，我曾和一位叫姚爱兰的阳光女孩讲过这首《一剪梅》的故事，当然只是很简略的讲了后半部分。一次演唱会时，这位女孩在唱盘中反复寻找这支歌，一定要专为我点唱，并且由她唱给我、唱给大家听，我真的非常感动！遗憾的是，找到以后，却没能唱成，——因为，那次节目是我一手组织策划的。
也是那一年吧！湖北电视台的姚编辑采访的时候，我也讲过这首《一剪梅》，姚编辑感动得潸然泪下，一定要我在电台上说，但我没有说。实在说，好像也不值得一说，和那么多军人的家庭相比，真的是很普通、很平常。然而，我的感动却远远超过了这首《一剪梅》。
在我们度过结婚18周年以后，在你45岁生日之时，希望我的只言片语能唤起你对我们共同生活那段日子的回忆和眷恋，并使彼此更坚定共度此生的信心！
如能再去信阳，将与你举杯共庆；若不能如愿，谨以此与你两地共祝：生日快乐！
人生欢聚少，
偏是惜别长。
相信，
天涯共此时！
欣宁
1999年11月22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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