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城市的月不同,山村的月显得活泼而温情。
离开家乡已近十六年,在柯桥这座炽热的城市里打滚谋生。虽离家不远,但也只有偶尔回一趟的机会。城市少月,因为把自己埋在屋子的时间居多,交给天空的时间特少。即便得了闲工夫,拾了闲心情,举步四通八达,人流如潮的街头,目光穿过楼群,那一片一片闪烁的霓虹灯外,悬着一轮清冷的月,仿佛一位不谙世事的老人,冷冷地打量着这个城市。也有在湖畔寻得一条小径,寂然无声,寂静无人,设若有柔情似水的月光相伴,那无疑会在我的梦中被叠成词,织成诗,然而,身边的草们花们树们虽然涂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却少了一份情味,抬头望去,依然只见一弯凉凉的月。
家乡的月可不这样!
要是有了一群极调皮的小孩子们聚在一起,那乡村的夜晚就热闹了。吃过晚饭,往道地上一站,几个小黑影儿就都站在自家门口了,也不知是谁先挥一下手,一唿哨的工夫,这几个黑影儿就窜到一起了。捉迷藏是夜幕下孩子很爱的游戏,于是我们几个前呼后拥地朝村口的晒场走去。月儿也不甘落后呀,他轻手轻脚地跟着,还不时在我们身后画一个淡淡的背影,而我们往往是不加搭理,进入预定场地,分工结束,就各自往自己心中很佳的藏匿处钻,阿毛运气好,屡屡在猜拳中败下阵来,成为在月光下寻找寻找同伴的人。在很初的的几分钟里,场面一度混乱,几条人影就在银色的月光下闪动,嘟哝的声音此起彼落,阿毛就拧起鼻子尖声吼:“我要来了——再不藏好!我真来了!”寻找的过程并不困难,有的躲在还没完全晒干的草垛后,有的躲在晒场一角的金曲柳下,有的躲在打稻机的肚兜里,还有直接站在土坎边,凭着丰富的阅历,借着月的光华,不消一会儿工夫,阿毛就把伙伴一个接一个地揪出来,揪到月影下,然后各自在父母叫喊的长短调里,披着一身月华走散了!
相比之下,爬上茅草屋顶“枪战”的游戏就凶险多了。老家底子薄,发展慢,小村里不少房子仍以茅草结顶,黄泥砌墙。小伙伴们各展神技,有蹭着黄泥墙的小窗子,再两手高举攀住屋梁,哧溜哧溜就站在屋顶茅草上了;也有借着墙边的大石块,不通过小窗直接到屋顶的;更绝的莫过于捞来一根竹子,靠了墙根斜放,然后两手抱竹,身体悬挂,不消几分钟,也上到屋顶。于是,很快,几处茅草屋顶都站了人,几声吆喝之后,阵营立分,楚汉大战一触即发。月光也没闲着,目光炯炯地候在屋顶,只等队友上来,立马兴奋地上前拥抱。没有喧天战鼓擂响,“子弹”就在月光下到处飞,枪膛照例是手指,两指一夹,一甩,一粒棕榈子就宛若流星,直奔对方阵地,倘有被击中的,也免不了“哎哟”一声。很壮观的是“棕榈雨”,战到兴头上,一粒一粒发子弹不过瘾,好几个人熬不住,伸手就是一大把棕榈子,月光下,子弹横飞,“惨”叫四起,可一旦下了屋顶,谁也不记仇,说不定此役的敌人下一战就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呢。
到了冬天,安静的乡村更加安静,夜幕一挂,老式的木质大门吱呀一声,四下里涌来的寒冷便几乎与人隔绝了。待下了雪,我便欢呼雀跃,异常兴奋,满心的喜悦不亚于迎接春日来临,白天被太阳蒸融的雪水、溪水被夜的寒冷冻住,形成各式冰锥子,到处都有,屋檐下,一排一排,整整齐齐,像是一支庞大的正规军;树梢头,一串一串,零零落落,倒成了一队月下的轻骑兵;溪埠头,一簇一簇,闪闪烁烁,仿佛是雪地里点亮的星星。我和几位唐兄是雪野中的夜行者,出了门,月光铺了一地,它含情脉脉地注视错落有致的雪屋,高低起伏的雪野。我们就在月光下行进,轻手轻脚地移步,一旦发现田鼠足迹,如临大敌,一边心跳加速,一边又须小心翼翼,免得惊动了雪洞里的田鼠。突然,足迹在眼前消失,出现一个雪窟窿,我们几个迅速交换眼神,吸足一口气,就地围了个圈儿,蹲下身子,两个人用手弯成一个半圆,另一人使一根细棒,慢慢地伸进洞里捣鼓,不消一会工夫,一只肉嘟嘟的田鼠仓皇出逃,稳稳落入“魔掌”。然而,抓了田鼠的我们是决计不吃田鼠肉的,通常是第二天就被家中长辈处理掉。至今田鼠的长相如何,已然忘却,它留在雪地里的足迹却从此在记忆的相册里灿若月光。
时光像列车一样呼啸前去,许多人和事湮没在沿途的风尘里。
而乡村的月,月下的故事在记忆里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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