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畅想l倚芳

 作者/倚芳

 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到：深秋的味道，竟是一杯冷的红糖水！

 我早上起来将水倒在开水壶里，扎个辫子的工夫，又将水倒进放了红糖的保温杯。呼呼的风声伴着我出门，挤进暖和的地铁，打开杯盖小心地吹着，生怕烫着了嘴角，小啜一口——无数黑鸦线在我的头顶飘过，冰冷的水刺激着唇边每一条纤细的神经，我仿佛感觉到喉咙与这贸然闯入的浅褐色液体的对抗——“咕噜咕噜”的回声在咽喉管里撞击，幸好，这声音只有我这个忘了按水壶开关的人听得到。

 我是受了自己的委屈，匆忙跑进省图书馆里，躲进安静的角落不言不语。“如果有天堂，那一定是图书馆的模样。”我对博尔赫斯这句话深信不疑。这不，它做着大家的精神栖居地，也包容着我的健忘以及小家子气。我把盛着满杯冷红糖水的保温杯放在桌子的一角，想去寻一本关于湘江的书，来写一段“长沙寻秋”的经历。陶然于书，总能使我很快忘记一些生活的“小插曲”。

 我挑选了一本《老照片中的长沙》，素净的封皮，印着砖红色的岳阳楼，书名下面便是辑录撰稿人的姓名，再无其他缀饰，质朴而简净。

书的目录我已经记不全了，大概有些印象的只有诸如“原生态的岳麓山”，“没有污染的江湖”、“文夕大火前的天心阁”、“五一广场的变迁”等，而记得这些，不过是因为我曾途经它们。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好友晓玲抵达长沙，*一站到的便是五一广场，在旅游app上看到，它地处繁华。抵达五一广场时已经凌晨一点多，街市的热闹却未有一点退却的意思。作为平凡游客的我们是没有理由与太多喧嚣计较的，便一边拖着行李箱去吃臭豆腐、烤串，喝奶茶，一边打量着周围过往的精神抖擞人群，讨论着狭窄街道上的拥挤，还有高楼处的灯红酒绿。“万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处不必寻，在街边的小店里你一定可以找到我！”嘻嘻哈哈之间不觉疲惫，第二天一觉醒来却是早上九点。

吃过早餐，天气愈发清明，朋友大庄来接我们。一路步行至湘江大桥，极目远眺，江风拂面之时我才感觉到了秋的爽气。阳光的照耀下，不知名的花树散发着香气，俯瞰湘水窈然流淌，感受车辆与行人在背后流动，匆忙而丰盈。一直觉得“寻秋未见秋”的我心底生出小小得意，细心收藏着秋的温暖，满心欢喜。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这样的诗句难免在我且听风吟时萦绕心间，我喜欢它的端然、沉稳与大气。然而心底里却偏爱《蝶恋花·答李淑一》，许是记忆里的先入为主吧，那是父亲在我小学四年级时教我的。“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在爬岳麓山时我在心里一字不漏地默念，那是纷飞战火里温柔的泪光，是峥嵘岁月中无尽的思量，一如我看到原生态的岳麓山照片时心底生出的无限敬意。自然造化的鬼斧神工和人定胜天的铮铮誓言，都化成了大千世界美丽的影，我们在时光的逆旅中，一路抗争，一路歌吟。

时间行至霜降，蒹葭茂盛，草木摇落，让秋的记忆也含着些许轻愁。在书中看到文夕大火前的天心阁后，我沉默半晌，那些经历了二千多年岁月洗礼的厚重历史文明在一场人为的大火中付之一炬，只留给后人沉重的叹息。而在复建的贾谊故居面前一切又明朗些许，正是：梁王坠马寻常事，何须哀伤付一生。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苍茫大地，民之所向者必主沉浮，“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图书馆内，我的思绪游弋，实在困倦得很，便趴在桌子上安然入睡。醒来，不自觉地打开水杯，咕噜咕噜一口又一口，竟觉得温暖的图书馆里喝着冷的红糖水也是不错的！

我站在秋的末尾上会心一笑，一边遗忘，一边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