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院墙倒塌了一段,这成了父母的一桩心事。自从前年父母搬进了城里,老家的房子就那么空荡荡的守在那里。房子有住家才有人气,你只要住在那儿,它就不会衰老倒塌,不会丛生野草蓬蒿,不会房角檐下挂满蛛网。没人住了,只孤独的留下它,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沧桑无比衰老坍塌,房顶侧漏,墙墙歪斜,房门吱哑。其实,生活也是如此,经常维护打磨,方才能一直温暖,一直歆享人间烟火。有一天懒得打理了或是无暇顾及了,不多久,生活的大厦就会开始倒塌,面目全非,耗去你所有的心血。
父母对老房子特别牵挂,如同牵挂当年在外求学的我。在父母的心里,那是一种孩子般的存在,对老房子的一砖一瓦如同对我一样熟悉。甚至一回到老家,他们立刻就能嗅到一种老家独有的味道。
老房子的出现比我还早,我出生时他们就已经存在。老房子里面摆放的都是老家什:旧厨、旧桌、旧凳......墙角的旧米缸,缸底已经苔痕斑斑,再不用它盛米了。我想起,当年母亲在煮饭前,要用米升子从这个米缸里取米,有时,从米缸底部传出“哧啦哧啦”的声音,那是米缸见底了,提醒家里人要买米了。东厢房和残留下的西厢房墙壁,糊满了旧报纸,被岁月熏旧熏黄,更显得苍凉空荡。屋里还有一把老式躺椅,是竹编的,十分陈旧。父亲下地回来疲惫不堪,会躺在上面休息,躺椅负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让人肃然起敬。
老家院落,无比清静,我很爱黄昏,坐在院子里,望着金色的夕阳,心里好暖。喜欢夏夜,空气里散发出奇特的花香,淡淡的缭绕在你身边,萤火虫带着淡绿的微弱的光芒在院墙角落飞来飞去。
后院里有一颗很大很大的槐树,要好几个小孩才能环抱住它。春天,一树槐花,洁白如雪,香气溢远,飘满整个小院角角落落。
前院影壁墙前有一颗香椿树,当年父亲载上时才有指头粗细。我小时常常常摘它的嫩芽玩耍。那几年,虽然年年打头,香椿树还是长得我够不着树梢了。于是母亲说,就别指望吃斜枝子上的香椿芽了,让它攒攒劲儿,长枝子吧。慢慢的,香椿树长出许多的斜枝子,渐渐长成大树,根部又发出芽儿。那时的画面就如同还在眼前。小院里曾有父母亲一年四季忙碌的身影,而今只留下那棵香椿树与老屋相伴。
这老屋,土不拉叽的,我曾经提过建议扒倒重建,父亲却说要留着。他说老屋是个纪念,老屋是个见证,我们今天过上了好日子,可不能忘了咱一步一步是怎么走过来的啊。
老房子里处处留有父母的记忆,有他们的牵挂,一砖一瓦一窗一扇都曾是他们用双手一点一点置办。老房子的每一处空间每一个角落都写满回忆。不只是回忆,老房子还是他们安身立命的窝,陪伴他们的生命历程,陪伴他们一起走过苦乐年华。
酒是陈的香,友是故交亲。老房子比老友还亲。不管岁月如何变换,不管人世多么蹉跎,它不离不弃,穷不弃富不离不嫌不怨,从无怨言,扛着风雨,荫蔽岁月。还有什么能比它们陪伴父母的历史更长久更忠实。老房子里收获很多的是感动。老房子积聚了许多老邻居、老街坊,父母对此总是念念不忘。
离开了老家,我才真的懂得李白的《静夜思》,“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真的听懂王维的诗句:“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真的明白了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老房子是一个人曾经来到世上的见证,还有什么比它更能证明历史比它更有说服力。人来世上一遭,哭过笑过乐过悲过绝望过拼搏过,如同老房子的砖瓦梁柱经过捶打砍削历过风雨霜雪组合在一起才能成为一栋房子一样,人生各种经历打磨在一起才是一辈子,经历了,拼搏了,方才无怨无悔。雁过留名,人过留声,老房子横亘岁月,注定成为一段传奇。
这个秋天,我陪父母又回到了老家。抚摸着老房子,父母眼里挂着泪花。看着这个熟悉的院落,看着父亲母亲那枯瘦的身影以及日渐苍老的面庞。我忽然发现,那画面是如此的熟悉。禁不住心头涌起隋代薛道衡的诗句,“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归家的日子,落在大雁北归之后;思归的念头早在花开之前便有了。诗句多么平白自然,然而低吟之际,总会感到一股苦涩的思乡之情弥漫在字里行间。
晚上,独自站在院子里,举头已是月上中天,真是“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乡愁落谁家?”是啊,多年以后这座老房子没了,陪我长大的老家没了,到那时,我的乡愁又将落在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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