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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小说』阳婆婆里的日子

来源: 常识文学网 时间:2022-04-15

穿过那条红柳映沙的乡路,村的影子就黄灿灿地冒了出来。得天独厚的黄土,一色连埂的金针花,普照大地的阳婆婆用她宽容、温厚的胸怀拥抱着村,拥抱着村中的人。

“俺的心里像有锤子在捣,不住地跳哩!”梅捂了捂胸口说:“咱在这沙畔畔坐一阵子再进村吧,让俺静静。”

梅的对象脱下上衣,铺在沙上,让梅坐下。近旁的红柳林迎着夏,梗了劲长着。

“见到俺爹俺娘,俺说啥好哩?”梅怯怯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俺爹俺娘一定还不认俺。”

梅的村树少,人少,识字的人更少,唯独金针不缺。一溜溜的梯田埂上,几乎每户人家都种了近百米的金针,春风过争相吐绿,夏至来纷纷绽黄。金针花是当地人做面条、粉汤的佐料,能增色,能去咸。城里人更是钟情,酒桌上夹一筷既清凉又可口。梅每天傍晚挎个小篮,将开得有滋有味的黄花摘下,带回家在开水锅里灶一遍,再捞出来用手理顺、抿直了。梅抿黄花抿得好,她手巧,而且每抿一根都很用心,所以她抿出的花儿经阳婆婆晒干后一如她顺直的头发,条缕清晰,色泽温暖。正因为这样,梅每次将金针花拿到集上时,人们争抢着要。

今天,买金针花的人特别多,有两位为了能买到梅的金针花竟然甩起了唾沫星子,梅很后只能将金针花均分给他们两人。梅忙着称斤断两,收钱找零,心里乐开了花。过去金针花没人要,多半都烂在土埂上了,她的金针花受欢迎,她决定要再勤快些,这一来能贴补不少家用。

梅一到家便拉着娘亲盘坐在炕上美滋滋地数她赚来的钱,可是左数右数就是少了十块钱。梅想可能是回来的路上丢了,可是钱是用扎辫子的皮筋扎着的,而且她十分小心地拧了两圈,要丢全丢了。她努力去记起那十块钱为何会平白无故就不翼而飞,梅想一定是她太忙乱,多找给买金针花的人了。那些人还会不会再来买她的金针花,即便来了还能记得清他们的模样吗?就算记得他们的眉眼,他们也定不会承认的……

再去集上时,梅仔细地搜寻过可能多找了钱的那几个人,可是她拿不准,似乎前来买金针的每一个人都是上次那些人,又觉得每一个都是新面孔。梅不敢贸然问“俺上次是不是多找钱给你哩?”

买金针花的人还是很多,不一会梅就卖完了,这回梅认真地将钱数了三遍才用皮筋扎了起来。那十块钱梅心疼着心疼着也就不大计较了,只能日后多摘些补上。

梅准备起身回去时,一个年轻小伙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姑娘,姑娘……”

梅笑笑说:“不好意思哎,俺的金针花卖完哩。”

年轻小伙喘了口气说:“不是,上回你多找俺钱哩。”说着将十块钱递给梅。

梅惊诧地看着年轻小伙,看着他手中递过来的那十块钱。

“真是你多找给俺的,那天俺没看就装兜里了,回去才知道多了十块钱。你卖金针花赚不了钱,给俺多找了,一半就没哩。”小伙说:“你的金针花好,俺们领导说以后还买你的。”

回去的路上,梅一直在想着那失而复得的十块钱,她曾断定搁谁都不会给她还回那十块钱了,谁不爱钱啊?可是今天就有个小伙把钱送还给她。想到那小伙,梅觉得真是个好小伙,现在这样的人很难见到的。一高兴,梅就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那个小伙,他长得白生生的,肩膀宽腰板直,连说话也温和平静,梅想她以后就嫁这样的一个人。“其实俺能嫁给他也好哩”,梅一不小心就自言自语出这么一句话,很快她的脸便开始麻辣麻辣的,“羞人哩,俺咋想这!”反正没人认得,梅才不怕。

三哥哥当兵坡坡里下/四妹子崖畔上灰塌塌/有心拉上两句话/又怕人笑话……

梅还是摘金针,抿金针,晒金针,到集市上卖金针,年轻小伙隔一次集都会来和梅买金针,两人相视笑笑,梅自然也会把秤杆放高一点。终于那天小伙撑不住气了,当着那么多的人说:“姑娘,俺看上你哩!”声音很高,很多人都把目光移到梅的身上。梅被吓了一跳,继而浑身不自在,脸上的桃花红拽都拽不住地蹿了出来,火烧火燎地烫,人们的眼光却迟迟不可移开。梅再也承受不了心中和脸上的滚烫,根本不敢抬头看齐刷刷的那群眼睛,拉起袋子就跑,身后留下一连串“哎!哎!俺还没买到金针花哩!”

阳婆婆暖烘烘地照着,梅坐在碾盘上发愣,她又想到年轻小伙那一声肆无忌惮的“姑娘,俺看上你哩”,简直是呐喊般的声音,几乎是从心里往外拔。梅回忆着,依旧有点惊吓,却也隐隐地甜美着。这样的年纪,有人向自己表达爱慕之心,且是如此直接,梅偷偷地笑了,笑得谁可揣测?

“梅子,你愣啥哩?吃饭哩!”梅的娘亲喊梅吃饭。“都喊了你几遍哩,这姑娘!”

梅已经两次没去集上卖金针花了,她想去,可是也胆怯,她想看见那个“脸都不要”的年轻小伙,又怕见到那个初生的牛犊。梅矛盾着,挣扎着,便每次将娘亲“快到集上把晒好的金针卖了,天一下雨就潮哩,那可就没人要哩”的催促以“脚片子不舒服”的理由拖延下去。

到底梅还是去了,年轻小伙的那一声呐喊翻出了她心中的蜡烛,甚至有点燃并红红地燃烧起来的趋势。再见时,两个人都不大好意思,头低得很低,只是在有谁先离开后,剩下的那个人会专注或偷偷地瞄上一眼,或者恋恋不舍地离开,或者满含激情地喊“好金针花,谁要哩?”这个过程终于在“你愿意和俺好吗?”及梅的含羞不语中升华了一大截。

梅在集市上看到了同村的二妮子,二妮子也看到了梅。那天梅的年轻小伙也在,他在帮梅择金针花。

梅试图躲开,二妮子已经靠了过来,她看到梅身旁多了一位大小伙子时,诡异地碰了碰梅的胳膊,爬在梅的耳朵上问:“得是你对象吧?蛮俊的哩!”说完捂着嘴“咯咯咯”坏笑。

“去!人家是给自己挑金针花哩!”梅赶紧向二妮子解释,“你可别胡说哎,这个人俺不认识他。”脸蛋却层层红晕叠起。

“哟哟——脸红了!”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说着高声喊:“梅子有——”

梅子追赶着打二妮子,二妮子边跑边说:“一会回去时咱相跟上。”留给梅一屁股银铃般的“咯咯咯”。

梅子有些胆怯,“这死妮子可甭乱说,俺爹知道了肯定会打死俺的。”

此后梅每次去集上卖金针花时,只要一有时间,年轻小伙都会来和梅说说话,帮梅择金针,称金针。有两次还给梅带来了饺子,那是用梅的金针花做馅的饺子,喷香喷香。梅用羞馁的眼神传达着死心塌地的爱慕和一世相随。

那天梅回到家时,她觉得爹娘的眼神不大寻常,带着质问、疑惑和怜悯,梅想是苦难的日子累着了爹娘,便心疼起爹娘来。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梅爹蹲在门道吃旱烟,眉头锁得越来越紧,梅娘亲不大自然地看着梅爹,梅觉得这不像是她想的那样,总是有啥事呢。

“梅子,听说你和一个后生处对象哩?”梅爹吐了口烟问。

梅不由得战栗了一下,还是谎说:“没有哩爹,俺去哪处哩?”

“按说你也老大不小哩,是该寻思着给你找个婆家哩。”梅爹说。

“爹,俺不找。俺还小。”梅真担心爹会给他张罗一门婆家,她心中有她那年轻小伙,万万不能让爹另给他寻婆家,当然她也不能透露自己的半点“风声”。

“村里有人看见你和一个后生在一块哩。”梅娘亲说。

梅拗了很久都不愿意承认和那个后生相好的事实,无奈爹娘握有的“此事”的佐证充分,她也只好承认了,怪自己太不小心,让别人看到了,也怪别人嘴快,竟把这事告诉了爹娘。

“那后生是干啥的?”梅爹问。

梅说:“在镇上饭店里端盘子哩。”

“家是哪里的?”梅爹又问。

“太和寨。”梅想着或者爹娘会同意她的,因为爹说她到了该寻婆家的年龄了。

“就说嘛,真是哩!”梅爹对梅娘亲说:“就是南乡人。”

“南乡人咋了嘛爹?”梅问。

梅爹说:“处个北乡的,只要人正气,你愿意,俺们不多说啥,可是这南乡的你不能处。”

“为啥哩?”梅有些急,她才不管啥北乡的能处,南乡的处不得,现在爹娘要他别和自己的心上人处,梅浑身发冷,鼻子也酸酸的。

“跟着南乡人你会吃一辈子苦。梅子,俺们是为你好,不说吃香的喝辣的,能饱了肚子俺们就放心哩。”梅爹语重心长地劝导梅。

梅说:“俺看上他哩,他人好,俺非要和他处。”

……

梅坚持要和那年轻小伙处,爹娘坚决地不同意,以致梅*一次在爹娘面前嚎啕大哭,爹娘也头一回对梅大发雷霆。爹娘生气是因为梅脑子转不开,明明知道那是一个火坑,她还要往里跳;梅生气是,爹娘就因为自己上心的人是南乡人就不让和他处,这种被生生掐断的感觉像一把生锈的铁锹,一铲子就将人扬了出去,心肝都被荡空了。

梅有些恨二妮子,她的事准是二妮子口无遮拦地告诉了爹娘。她去找了二妮子,她想狠狠地骂上二妮子几句,要是她不告诉爹娘,起码还能见见她的年轻小伙,现在爹娘知道了这件事,她是要被四只眼睛盯住的,恐怕再也不能随自己撩拨的心儿了。

“梅子,俺真没有告密,俺告密俺讨不到对象!”二妮子举着双手发了姑娘家不敢轻易发的誓。

梅不相信她的事真会不胫而走,可是二妮子却表现出十分诚恳、诚信的态度,梅也只能作罢,村里总有去赶集的人,二妮子不说,或许三妮子四妮子就说了,大伙也不见得是恶意。

看梅泪眼婆娑,二妮子拉着梅的胳膊问:“梅姐,你咋哩,俺叔俺婶骂你哩?”

经二妮子如此关心体贴的一问,梅子的酸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俯在二妮子肩头梗咽起来。

“梅姐,俺真没告诉俺叔俺婶,你甭哭了啊?”二妮子也跟着抽泣起来。

梅强忍住哭说:“俺不是怪你,俺爹俺娘不让俺跟他处。”

“为啥哩?俺看他人不赖哩。”二妮子轻轻地拍打着梅的背。

“俺爹说南乡的人穷得要命,没有水地,全是旱地,经常闹年成,南乡人现在还吃糠窝窝。俺爹还说南乡的人心奸,待人不实诚,南乡的路是一拐一拐的,晚上出门一不小心就掉到崖底哩。”梅抹了把恓惶的眼泪说:“俺不信,就算真是这样,那俺也愿意,俺看得上他的人,苦些累些俺也不嫌……”

梅的爹娘再也不让梅去卖金针花了,梅和爹娘哭闹过好几回,爹娘叹着气不同意,说梅如果坚持要和那后生处,他们就不认梅是自己的姑娘了。梅害怕爹娘真的不认自己,她常常坐在院畔看集市的方向,有白云黑云相间飘过的地方,刚刚热起来的一颗芳心就一日日冰凉下去,且堵得慌闷,纠结着疼起来一点都不含蓄。

属于圪凹村的日子一如既往,阳婆婆也暖洋洋地照着,三个月来,梅的生活却堆积了如山的沉重、悲凄和思念。梅觉得总有一天她会崩溃的,那个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将会如何。

梅坐在院子里剥大葱,一层一层的葱皮,梅撕剥着,愣怔着,仿佛撕扯的就是自己的心。也许是葱的凌厉刺痛了梅的眼睛,亦或梅的眼睛再也噙不住泪水了,稀里哗啦地涌了出来,她几度哭至无声。梅不愿意再想了,或者她已经想的很通透了。

村头有人窃窃私语,“梅跑哩,跟着那个南乡后生跑哩”,这些议论声传到梅爹娘耳中后,他们绝不相信一贯精明懂事的梅会为了一个给不了她幸福的南乡人走的。何况世人都好一口众说纷纭,闲着无事便总想着杜撰一些满足常人喜闻乐见的野事轶情,有的更玄,没的也跌宕起伏。但梅爹娘还是有些担心,梅去二姑家已经半个月,两位老人原想梅心里不舒坦,多住些时日也能理解,即便半个月也未曾多想过。如今被村人隐隐约约的一说,可吓煞了他们。

梅真的走了,是跟他心中的年轻小伙走了,她压根就没去二姑家,当然没忘记在自己的梳头匣子里留下一张纸条,写了扭扭曲曲的一行字:爹娘,俺对不住你们,俺心里有他,俺放不下他,俺跟他走哩,俺不会想不开。

梅离开家的那天阳婆婆暖烘烘地照着,那一排她曾经采摘的金针花开得一如既往地橙黄幽香。梅去找了她的心上人,他们相伴翻过村外的那片沙梁,去了内蒙古包头。三天三夜,昼热夜冷的沙窝里,梅在心上人的怀里再一次酣畅淋漓地哭了一回,这一哭为舍爹娘而去,为能在心上人的怀里,为有朝一日她还能不能重听爹娘日日呼喊着的“梅子”。

现在,梅又瞭见了村庄,他们回来看梅的村,看梅的爹和娘。

“走吧。”梅站起来说:“不管咋,俺想俺爹俺娘哩。”

梅和梅的对象向村里走去,过了小河岔,经过那一排熟悉的金针花,他们进入了村。

“梅子,你个没良心的,你可回来哩!”

梅忽然听到了一个嗔喜的声音,同金针花一样温暖的声音,回头看时,二妮子挎着装满金针的篮子追了过来。

“二妮子,俺……俺……”梅梗咽着说不出话来,二妮子也不管篮子了,顺手一扔,两姊妹紧紧地箍在一起。

“你个没良心的!俺想你!俺叔俺婶想你!”二妮子捶着梅的背说:“可回来哩!可回来哩!”

“俺爹娘好着哩吧?”梅惦念着爹娘,提着心问二妮子。

“好才怪哩!天天盼着你回来哩。再不回来俺可就认俺叔俺婶爹娘哩,你走了是俺陪他们的。”二妮子还是调皮地看着梅的对象说:“姐夫,俺可叫你姐夫哩,给俺你们的糖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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