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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事

来源: 常识文学网 时间:2021-07-13

作者:刘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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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和服刑人员这个群体,我就有太多关于书的故事。

去年春季,一名沈阳籍的刑满释放人员张越和爱人因为书的事专程来感谢我。

十几年前,张越释放那天和我请示,要把30多本书拿回家去。我不想让他拿,因为这些书是他捐给监区服刑人员图书室的。他看出我为难的样子,挠了几下花白的头发,脸上些许的皱纹渗出汗珠:“有几本书,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还有些是妻子、孩子买的,都是我喜欢的,还想再看看,主要是有纪念意义。”

看着他老实恳切的样子,我答应了!他感动地跟我说:“宁可不吃一顿饭,不可一日不读书。”

张越与书的事情让我想起了一本与父亲有关的书。我十多岁的时候,父亲有一个箱子老锁着,很底层是一本书。我不知道这本书为什么引起父亲如此劳神,就去偷偷地问妈妈,妈妈趴在我耳边,轻柔地告诉我:“《水浒》”。我好奇地仰起头看着妈妈:“爸爸为什书要锁起来?”妈妈笑呵呵解释:“傻孩子,这种书,你还小,看不懂!”我若有所悟。

有所禁,越有所欲。我总是在父亲上班的时候偷偷打开箱子拿出《水浒》,像做贼一样躲在角落里看。里面的字大都不认识,就走马观花往下顺,专挑打仗的片段,特别是自己喜欢的人物,不爱看的,一翻就十几页,几十页。妹妹们发现后总是拿这件事要挟我,我只好给她们讲些里面的故事给她们听。想不到的是,我在她们心目中竟成了单田芳式的人物。

过了些日子,我和一个比我大10来岁的大哥话里话外显摆《水浒》,他很惊讶,从眼睛到嘴巴流露出想一睹为快的神色。之后,他就登门找爸爸借,爸爸拒绝了他,他很沮丧。可打那后,他却对我出奇的好,带我走上7、8里地的外村看电影,摸鱼,掏家雀……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在他的哄骗下做了一生中*一次偷盗。当我把这本书交给他时,他高兴地给了我两个煮鸡蛋,还告诉我不要和我爸爸讲,等他看完了,就还给我,同时郑重承诺:看完,就给我讲点里面的故事。以后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就象亲哥俩,形影不离。

让我极度失望的是,到很后,他并没有把书还给我。我催要了很多次,哭了很多次,他总是很不耐烦,很后还骂道:“小BZ子,书丢了,别再跟我要了。”并把几本小人书(连环画)甩给我。从此,我就再也不和他往来了,并发誓报仇雪恨。

   爸爸后来发现书找不到,就赖妈妈!妈妈猜到是我干的,怕我挨打,就委曲求全承认是自己“忘了借给谁了”。可怜的爸爸说什么也想不到是不识几个字的好儿子干的,直到他过世。

命运弄人,贪爸爸《水浒》的大哥后来因为偷鸡摸狗竟入了刑,还在我们的监区服刑,不过我没有和他提及此事,他看见我总是低着头,我反到乐呵呵对他,帮他。可心底总有一句:“恶有恶报”。

我是真喜欢书的,哪怕是摆在那当画看。去年秋季,北镇监狱一个监区合并到另一个监区时,十几个纸壳箱的书要处理。我近水楼台,面对这花花绿绿的百科全书,整整挑了两个多小时的书。

很近,我的办公桌上常常有半本《汪国真诗文集》,好奇的同事问我为什么?我不好意思笑答:“没事打发时间,这本书不错,书店里没卖的,我把它分成两半,一半放在家里,一半放在这。这样在哪都能看到。等看够了,再把它还原。”

我也喜欢把书送人。2010年在四监区工作时,我一次就捐献了《微型小说》《阅读与写作》《黄丝带》等一百多本。虽然大部分连看都没看,有点心疼,可觉得我买书的钱没白花。

大半生过去了,书没少买,读的不多,却给了我不小的回报。偶尔写一篇关于监狱里同事或服刑人员的事,隔三差五还会在《辽宁监狱报》《锦州日报》,还有现在已经停刊的《法制与文明》上发表,很大的成就是2017年,在《幸福的黄丝带——全国司法行政干警优秀作品选》中刊登了一篇《暖暖的秋雨》。一时,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竟在朋友圈里大晒了一回,惹得女儿讥笑我“不知羞耻!”

与书的情缘,让我这个老实人混在警察的群体里,内心充盈,腰板挺实。

我是爱做梦的人,希望退休生活能实现:“纸烟,亮着的台灯,还有出鞘的钢笔。写字台上,搁置着风从远方吹来的消息。烟蒂堆积如山,墨水在瓶里退潮了,退了潮的沙滩上,躺着一本蓝色封皮的诗集。”

(作者刘世民是辽宁省北镇监狱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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