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在陀螺上的童年
冰天雪地,正是打陀螺的好时候。
村子南面,有一个很大的涝坝,早先是生产队用来沤麻的,到了冬天,那墨绿色的水就凝固成一面大镜子,在上面溜滑、打陀螺,很好不过。
村子里的伙伴们都有陀螺,只是大小有别,形状也不尽相同,很精致很厉害的要算虎子的了,他的二哥是木匠,削制的桦木陀螺不仅个头大,还光滑精致,很烂面的就是我的了,自己用斧子砍削的一个比大人的大拇指粗不了多少的柳木陀螺,转不了几圈就“死”了,尤其是上端斧子砍得高低不平的茬,难看而刺眼。
每年的冬天,陀螺是我们很好的玩具,只是我们不叫陀螺,也不像东北人叫冰尜儿,我们叫牛——这家伙像牛一样要用鞭子抽打。
每天下午放学后,在涝坝里“斗牛”是我们乐此不疲的功课,得胜的英雄不仅洋洋自得,还能收获好多的羡慕和讨好,好胜心和虚荣心都能得到空前的膨胀。当个胜利者,收获羡慕和吹捧是我梦寐以求的,哪怕就是一下午的胜者也好啊!要成为斗牛的胜利者,必须有攒劲的牛,可是我哪里能有攒劲的牛呢?我的那丑牛,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呢,就是自己玩,紧打慢打,勉强转三四圈就躺倒不动了。那几天我萎靡不振,闷闷不乐,我的快乐像南飞的候鸟一去不返,郁闷窒息得我想放声大哭。辛劳的父亲根本没有时间操心我的情绪,细心的母亲看见了我的低迷,询问缘由,我哭哭啼啼地诉说了心中的悲哀,母亲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她也不会削牛啊,关键是没有锯子。
我的悲哀继续着。每天下午我躲得远远的打自己的丑牛,不想承受伙伴们的讥讽和嘲笑。
我下定决心要削一个厉害的牛。我找了一根䦆头把粗的柳木开始削,工具是父亲割竹子的镰刀,锋利的很。我削了整整一下午,到夜幕降临,牛的下端削好了,上面只好用斧子剁了,剁了不多几下,一阵钻心地疼差点让我背过气去——斧刃砍在我左手拇指上了。顿时鲜血如注,痛彻心扉,我嚎啕大哭。
一天下午放学,我刚进家门,母亲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在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母亲递给我一个崭新的牛——一个用手腕粗的青㭎木做成的牛,麻栗色,敦实可爱,更让我喜悦的是,牛的尖端还嵌着一粒架子车轴承里面的滚珠。哈哈,咱也有新牛了!我顾不上问新牛的来历,甩下书包,操起鞭子,拿着牛就向涝坝跑去。
那是一场多么精彩的斗牛啊!我的大家伙在冰面上神气地旋转着,隔好一阵我才用鞭子抽打一下。先是虎子驱赶着他的牛来斗,两个旋转的牛被鞭子抽着逐渐缩短了距离,很终“哐”一声脆响,两个牛碰在了一起,我的岿然不动,虎子的牛打了个趔趄,摇摇晃晃欲倒,虎子赶紧紧抽了几鞭子,他的牛再次冲向我的大家伙,我轻轻地抽了一鞭。“咣”一声,两个牛再次相撞,我的牛稳如泰山,继续飞速旋转,虎子的牛则被撞飞到两三米之外,趴在冰面上不动了。虎子不愿轻易服输,纠集了五六个同盟军一起向我发难,我则严阵以待,一决雌雄。我的大家伙稳稳地旋转着,虎子他们的六七个牛呈扇形向我的牛靠拢。慢慢地,慢慢地,五六个牛对我的大家伙形成了包围之势,在主人鞭子的抽打下,撞向我的牛。“哐——”“咣——”响声接二连三,同盟军的牛倒的倒,趴的趴,四分五裂,溃不成军,我的大家伙依然稳稳地旋转着,旋转着……“嗷——大家伙赢了!大家伙赢了!”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我的大家伙给我争得了荣誉,虽然那荣誉好像山风一吹而过,好像涝坝里的一滴水微不足道,但那荣誉着实让我11岁的心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欣慰和自豪,我体验到了成功的喜悦,那是我*一次在伙伴们面前露脸,*一次得到了吹捧和讨好,幼小的心得到了空前的膨胀。
事后,我才知道了大家伙的来历:林场的工人进山伐木,有两个中午在我家熬茶喝,歇缓,母亲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母亲看到他们带着锯子,就请求给我制造一个牛。两个工人叔叔很爽快地答应了,喝罢茶就给我做了一个让我扬眉吐气的大家伙!
四十多年时间过去了,每年到了冬天,我就会想起让我骄傲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那个敦实的大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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