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收获

秋季是万物成熟的季节，我也是在这个季节里*一次收获了成熟的体悟。

我上初二的那年秋天，学校组织活动，我们到洹河边的一所敬老院里义务劳动。适量的劳动会带给人单纯的快乐。那时候的我们正处于青春发育的年龄，男女同学之间异常敏感谨慎，保持着小心翼翼的疏远。集体劳动让我们发觉彼此之间竟然会自然而然的配合起来，虽沉默无语，却有一股心有灵犀的暖流通过手递手地协助流淌着，每个人都莫名的兴奋和激动。渐渐地，壁垒终于被打破了，当我们合力把一大堆垃圾推进坑里，我们的心头忽然泛起前所未有的宽松愉悦，不约而同的爆发出笑声。焚烧垃圾的火焰升腾起来，火的热力融化了心中杂念的坚冰，男女同学们开始热烈的交谈，互相眼睛看着眼睛的欢笑，无比亲近、无比自然。骄傲、自豪的快乐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涌动，我们觉得彼此都是那么美好，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和大家共同欢笑的我抬头仰望天空，在挺拔的白杨树的稀疏枝条间、在旷远的秋日蓝天的深处，似乎蕴含着一种真理。此刻我心中的自由、快乐就是它的恩赐显现，它在向我招手，引我去寻找、去印证……它是幸福的源泉。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它，我已经36岁。我再次来到这处河边，敬老院已经没有了，只剩一片白杨树林，河湾里长着茂密的芦苇。这里人迹罕至却生机勃勃。我缓步走在林中，脚边草丛里忽然窸窣作响，青草晃动几下，钻出一只野鸭子游向水面；一只喜鹊从头顶掠过，落在泛黄的芦苇荡的深处；远方传来一声流利婉转的鸟鸣，近处一只癞蛤蟆咕咕嘎嘎的回应。这里是我的记忆密林，当年那个秋日下午的愉快在心中一丝丝的聚拢，穿越时间的欢笑在树枝上回响，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我意识到当年向我开示的真理从来没有离开过我，那天的感受就是它入驻我心中的宣告，二十多年来它从内心深处牵引我的人生轨迹，让我在少年到中年的历程中，虽然有过无数次懈怠、偏差但始终没有堕落、没有误入歧途。它究竟是什么呢？我仍然无法解释它的全部意义，或许再过二十年，上苍才会将它的真实面目向我开启。但是我已领悟到：它的目光如秋阳、成熟温和，色彩如秋物、缤纷静美，胸怀如秋空、清澈坦荡，气息如秋风、自由纯净……

这是真理将我的人格潜移默化的方向，是我在那个秋日下午的重要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