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尘

笙歌曼舞，缱绻起前世幽梦。可曾艳羡过那时芳华，在你酿出的甘醴中，剪一束月光，窃一缕墨香，斟开染了墨的书简，轻拢慢捻，浅酌低唱。幽长的巷子里，清风微醺悠悠颤，凡尘已狂痴痴散。竹斋内，共闻细雨打芭蕉，雨后泫落，“吧嗒!”,似要击穿青石板。这石，难道是三生石吗?何故水滴如许年而不漏?雨落玄河丝丝，我心波影荡荡。无意间，枕着唐诗宋词，吟出了千头万绪。原以为，诗酒趁年华，你我随缘过。殊不知，轻狂年少时，心净本无知。桃花灼灼，次第开落;寒雪未凋，红梅已老;烟花刹时，终堕而逝;洞箫渐稀，浮梗何依?曾是如此向往“端坐磐石上，醉倒花阴前”的生活，不惧流云匆匆过，惟见青山泉活活。到而今，独步柳岸画桥暖，双宿沙堤鸳鸯暮。尽管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采菊篱前我独立，年复一年。只愿，与你两携手，青梅煮酒，共话桑麻;谁管，任霜染枫丹，渔歌唱晚。直到白露濡湿了衣衫，不离云水间，徘徊在忆川和忘川之间，虽有相思搭桥、诗心作舟，遍寻不见灵魂的渡口，泪湿青衫袖。撷一纸桃花素笺，丹青喋血，却不知寄向何处。那一声声、一夜夜浪及天涯的呼唤，也转瞬成了杜鹃啼血。月迷津渡，我被搁浅在了灵魂的彼岸。一江秋水，望不断，寸寸肠穿。于是，我狂狷起来扣石作歌，轻抒小恨，而未敢问天索地如屈子。血染石板，轻点，却总也触不到命脉玄机。秋雨迷蒙，一切又笼罩在迷雾中。纵世相迷离，难辨天机，我，天地间这颗孤尘的愚执之心，从未动摇。河畔，等不来花开，却遇见了莲子寂寂落。只是，我错了。落下的并非莲瓣，而是莲衣。片片红莲蜕去了那烈如焰火、而又薄似轻纱一般的蝉衣。繁华落尽，自甘淡泊，浮世三千，我自安然。浪涛汹，风沙涌，我亦杂诸其中，以一粒浮尘的姿态，游行于天地间，无拘无束。也曾想过，化为清风一缕，远遁无迹;也曾想过，幻化为素梅一枝，傲然孑立，斗雪凌霜;也曾想过化作鸿雁一只，冲破天宇，冥漠无极。然而，我却只愿，是一粒不起眼的孤尘，虽漂泊无依、颠沛流离却能无时无刻守候着你，静静入梦。哪管他山一程，水一程，而或雨一更，雪一更。任山隔川阻，我一意孤行。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汝不与我游兮，吾谁与从?荟琄幽人作于2017.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