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柿子树
冬天的柿子树
我从北京回到南方,一转眼就四年了。四年来,依然会有一些令人感动的人和事,教我难以忘怀。
那天傍晚,我吃过晚饭,换上运动鞋,带上手机,出了家门。已有一段时间没有行走健身了。
我上了一条大街。这条大街又宽又长,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群中,有跑步的,有快走健身的,有悠闲散步的。我发现前面是老朋友孔县长在散步,于是加快步伐,想赶上去和他聊聊天。
这时,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从后而来,在我左侧停下。骑车人下车向我伸出右手:“戴书记,你好!好久不见。散步去?”
“林局长!好久不见。我随便走走。你骑车健身?时尚!”
其实,我自卸乌纱离开官场已有二十一年。在这二十一年里,每次遇到熟人,他们还是沿用过去对我的称呼。我习以为常了。
“戴书记,这几天我在拜读你的大作。你很近又出新书了?离开官场之后,你写了不少书啊。成果累累!”他推着单车和我边走边聊,很是投机。走着走着,我们离前面的孔县长越来越近。
我认为自己应该识趣点,让林局长前去陪陪县长。林局长是官场老手,应该理解我的意思。“林局长,前面好像是孔县长?”我对他说。
“是他。戴书记,那我先走一步?少陪了。你慢走!”
我目送林局长骑上单车前去。离县长不远时,林局长没有下车,而是转向大街的另一侧往前独自骑走了。
我很纳闷。
一路走来,似乎也不见有人与县长打招呼,更别说陪他散步了。
我快步向前,赶上县长,向他伸出右手:“孔县长,你好!”
“戴书记?!你好你好!好久不见。”他兴奋地握着我的手。
“你身体不错!经常健身吧?”我问。
“以前很少锻炼。现在有时间了。上个月,我退了。”
“哦——该休息了。辛辛苦苦工作大半辈子,劳苦功高!”
我们并肩走了一程,聊了许多。在一家大商场门口,孔县长停下脚步,与我握手道别,然后向商场走去。
我继续向前走着。来到一个院子前,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视线穿过铁门的栅栏,投向大院里的一棵大树。
那是一棵柿子树,足有三层楼那么高,挺拔伟岸。树梢像把长矛直指蓝天。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柿子。秋风早已将大部分树叶刮走了,只剩下少许残叶在风中摇摇欲坠。没了树叶的遮挡,树枝树干完全暴露在天空之下,仿佛健美运动员脱去了衣服。钢铁般的树干和百折不挠的树枝是那样刚劲有力,显露出柿子树的风骨之美,力量之美,给人鼓舞。没了树叶的遮挡,柿子树上黄橙橙的果实好像给柿子树穿上了皇袍,一片辉煌。熟透了的柿子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让人垂涎欲滴。
我被这柿子树感动了!
完全可以想象,春天里,这棵树是何等的枝繁叶茂,郁郁葱葱,青翠碧绿,朝气蓬勃,非常美丽!周围的小花小草怎能与她相比?路人欣赏她,诗人赞美她!
我却以为,柿子树真正的美丽与魅力,是在秋风扫落叶之后,是在秋冬之季挂满果实之时。春天的柿子树,与其说是一片繁华,不如说是一片虚华。有叶无果,华而不实。只有到了冬天,树叶凋零,上上下下挂满了小灯笼似的柿子,黄里透红,美丽无比。
我爱冬天的柿子树。
我赞美冬天的柿子树。赞美她刚劲有力的枝干!赞美她累累的果实!赞美她艳丽的色彩!赞美她“索取少奉献多”的美德!
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后,转身往回走去。
走着走着,我想到了人生。果树之美在果实,人生之美在成就。古人云:人生无花果,纵寿亦为夭。人的工作岗位与职务虽然会影响人生成就,但工作岗位与职务只是社会分工,并不代表人生成就,就像树叶不代表果实一样。树叶虽美,但无法与果实相比。
我一边走,一边想,猛一抬头,已到自家门前。
(2017年11月18日于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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